60歲的蔡照榮是義工,專幫獨居長者辦理身後事。
......屍體腐爛發臭、屍蟲爬滿一身,兩隻眼珠早被蟲吃掉、床褥被屍水浸壞,床板被侵蝕成一個人形。個個睹狀,嘔吐大作,蔡照榮例外。 他鑽進床底,專心為死者找陪葬品、靈堂照。
「回家後,我還能如常吃飯,你話係咪整定我做呢份工?」
沒有他,政府將屍體埋在泥土,配給號碼,死者從此沒名沒姓。
有了蔡照榮,就有人守夜、燒祭品,和刻上死者姓名的骨灰龕。
出殯後也有解穢酒,儘管只在大快活。
食七,是一份三文治切開七件。甜品,是一杯奶茶加代糖。
「這群獨居長者,生前被遺忘,我不忍心他們死後,連名字都被取消。」
「出席喪禮的,多是我一人,遇上假期,或可多找幾個義工充撑場面。」
唯一的例外,是一個長者,放了七萬元在床底,蔡照榮找靈堂照時發現,替死者聯絡那個久沒往來的女兒,靈堂即時像樣一點,有人喊苦喊忽,也有撲棺場面。
蔡照榮是眾人的兒子,誰死了,他就替誰守夜、開路,儘管他信佛,不拜神。
「做人不要太執著,喃嘸佬說,你不替死者開路,便燒什麼也收不到,那叫『世間法』,既然死者信,咪照做囉。」
他不怕屍臭,只怕曱甴和太太。最感激太太不怕大吉利是,由得他拿別人的遺物和遺照回家。
他家的電腦,「我的最愛」一欄是「殮葬大全」。
每年清明節,他都會拜山,也會拜祭那群孤獨老人。
為何那群獨居長者,眾叛親離?
「生活磨人,醜陋難免。」
「他們都在低下層掙扎,計較一分一毫,也許只能情感疏離。」
問他希望自己的喪禮怎麼搞,他說火葬便是了。
「生前的空間都夠擠了(他在坪石邨住了38年),死後不用孖鋪就是了。」
節錄自壹周刊第904期.非常人語
記者:阮佩儀